蒋介石很早就接触宋明道学,不仅是服膺者,而且是身体力行者。在他的日记里,有大量修身的记载。从中不仅可以看出他的个人修养历程和极为隐秘的内心世界,而且可以看出他早年的三重性格特征:上海洋场的浮浪子弟,道学信徒,追随孙中山的革命志士。
一 重视修身,按照道学家的要求进行修养
蒋介石年轻时没有受过良好教育,养成了许多坏毛病。1919年7月24日,他回忆辛亥革命时的个人经历,在日记中对自己写下了“荒淫无度,堕事乖方”的八字考语。由于这些坏毛病,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,朋友们不大看得起他。1920年3月,戴季陶醉酒,“以狗牛乱骂”,蒋介石一时激动,闪过与戴拼命的念头,但他旋即冷静下来,检讨自己,“彼平时以我为恶劣,轻侮我之心理,于此可以推知”,“我岂可不痛自警惕乎!”一直到30年代,蒋介石想起早年种种劣迹,还痛自悔恨。日记云:“少年师友不良,德业不讲,及至今日,欲正心修身,困知勉行,已失之晚矣!”又云:“余少年未闻君子大道,自修不力”,“迄今悔已难追”。一言之不足,反复言之,当系出于内心,而非泛泛虚语。
为了克服年轻时期形成的这些坏毛病,蒋介石曾以相当精力阅读道学著作,企图从中汲取营养。1919年5月24日日记云:“今日研究性理书,思发愤改过,以自振拔,甚矣不求放心也久矣。”所谓“性理书”,指的就是宋明以来道学家的著作。蒋介石不仅读,而且选抄对自己进德有用的语录,写入日记,甚至作为自己的箴言或座右铭。例如,1919年,他为自己选择的箴言是“静敬澹一”四字,同年8月,增改为“精浑澹定,敬庶俭勤”八字。1923年1月5日,他模仿道学家的做法,自制铭文:“优游涵泳,夷旷空明,晔然自充,悠然自得,此养性之功候也。提纲挈领,析缕分条,先后本末,慎始图终,此办事之方法也。”在此之后,他仍然觉得意有未足,又抄录道学家常说的“修己以严,待人以诚,处事以公,学道以专,应战以一”诸语,作为对自己立身处世的要求。
宋明道学有所谓理学和心学两派。前者以朱熹为代表,后者以陆九渊、王阳明为代表。蒋介石涉猎过朱熹的著作,例如1923年1月4日日记云:“晨兴,思良友,窃取乎朱子‘从容乎礼法之场,沉潜乎仁义之府’二语以自循省。”可见,他对朱熹的学说有所了解。哲学史上有所谓朱陆异同之争,或是朱非陆,或是陆非朱,蒋介石对两派均无所轩轾,日记中也常有读王阳明著作的记载。如:1926年11月17日日记云:“车中闷坐,深思看阳明格言。”
在这一方面,他是兼收并蓄的。
宋明以后的道学家中,蒋介石最喜欢曾国藩,很早就用功研习他的著作。1921年日记云:“晚标签《曾文正公全集》。此书曾经一番用功,甚叹遗失于永泰之役。今得复见,不啻旧友重逢也。”永泰之役,指1918年9月蒋介石在福建讨伐李厚基的一次战斗。此战中,蒋介石中敌缓兵之计,仓促中弃城出走,仅以身免,随身携带的曾国藩著作连同日记等物遗失殆尽。蒋既自称“此书曾经一番用功”,可见,他在曾著上是下过大功夫的。